他们自然懂得，各自忍住眼泪悄悄拉上门，退在门口跪下。
梅花与阿钦尚且拉了一件外衣披上，可孟常言只着了一件单薄的月白色里衣。
开春的夜里风比白天的大，深沉的冷气从四周灌过来，这石砖板跪着冷得膝盖直打颤。梅花自是不怕冷的，她看见孟常言发紫的手才发觉外面是冷的。
她默默地施法，在他们身边似立了一堵墙，将冷风都挡在了外面。然后又悄悄的去到房中，为他们带来衣服披在他们肩上。
“穿上吧，身子还是要注意的。”
阿钦向她点头致谢，把衣服穿好。孟常言木然不动，梅花心疼地亲自为他将衣服穿好，怕他为此生病。
她跪在他的身边，十指与他相握，手掌中驱着灵力而起的汩汩暖流也流进他的体内，暖和着他的身子。
麻雀儿虽对人类一向没什么好感，可它也分辨得出好坏，尚云锦是它在人间除了梅花外，见过的觉得最好的人，所以它现在也安安静静立在梅花肩头。
如果人类能够去细细观看它的眼睛，此时它小小的眼睛内竟也有如人类一般的悲哀与怜悯。
所有的寒冷梅花都为他们挡住了，他们身边没有一丝的风透进来。寂寥的星星挂在黑空中，无论人间是何景象，它们都会一如既往地挂在天空中，不闻喜悲。
这般看起来，这些事物又多么无情。
“梅花，不要担心我，”孟常言把手抽出来，他知道梅花在动用灵力照顾他的身体，“我只是在做一个儿子应该做的，放心，没事。”
孟常言端正跪直身子，无甚表情，却很坚毅。
房中的烛火一点点的燃烧着，那光照在尚云锦的脸上，惨淡的，脸上刚刚涌起来的血气都退去了，身体反而更加脆弱。
孟禾轻轻将她抱在怀里，为她盖上棉被，让她睡得很舒服。
孟禾将头抵在她的头上，二人没有说话，他们的手十指相扣。
“什么时候天亮啊？”
孟禾大概估算了一下时辰，回她道：“大概还有近两个时辰。”
尚云锦眼皮动了动，窗外一片黑，“好久……”
“没事，你闭上眼睡一觉就天亮了。”
“嗯，那我睡一会儿，天亮了记得叫醒我。”
孟禾将被子拉上一点，喉咙已经有些紧了，“好，你放心睡。”
她听孟禾的话轻轻地阖上眼睛，安稳地睡在他的怀里。孟禾靠着床栏一动不动，细细地看着她，她的头发，她的眉眼，她的容颜……
他环手抱住尚云锦，维持着这个动作看着窗外夜色渐退，四下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。
尚云锦睡了好一会儿又醒来，她的声音更加轻了，“还没天亮吗？”
“你再睡会儿，还有一个时辰。”
听闻她又撑不住闭上了眼睛，孟禾感受到她的鼻息由平稳渐渐虚弱。
这次睡得时间更短了，也才几刻钟就醒来。“还没亮吗？”
“你安心，我会叫醒你的。”
“好，好。”孟禾看着她的眼睛再一次闭上，窗外已经能看清一点了，他忽然眼眶有些湿润，他感受到了她的不安，感受到她的体温在下降。
他轻轻叫梅花，声音很轻，但是他知道梅花一定能够听见。
房门被打开，梅花轻轻进来。
“让他们都进来吧，就待在门边。”
听到孟禾这么说，梅花向他们招手。他们跪在门边看着尚云锦，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。
孟禾招手，轻轻向梅花交代一些事，梅花潸然，退到床后面，红色的灵力再次出现在她的手，她额间的红梅也映上光彩。
窗外白亮了起来，整个房间的明亮的，从窗外看去，还能看见干净的天空和那尚云锦最喜欢的春色。
“娘子，天亮了，今天是个大晴天。”孟禾温柔地叫着怀里的尚云锦，唤了好久，就在孟禾心里越发害怕的时候，她才悠悠转醒。
眼睛朦胧涣散着愣了很久才看向孟禾，焦点才一点点回来定在孟禾脸上。
她被扶起来，孟常言看懂孟禾眼色，将一床被子铺好在地上，而孟禾便将尚云锦抱下来，将她放置其上。
她正好正对着窗，小小的镂花木窗装住了春和日丽，如尚云锦想看的那样。
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，脸上终于露出了舒暖的笑容，她没什么遗憾的，什么也没有，她这一辈子过得很幸福。
“真是个……好日子……”她喘息顿了半晌，眼皮越来越沉重，“真好……好……好……”
这温柔一生的女人，靠在夫君的怀里，带着她想要的温柔，就这般安心地闭上眼，去了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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